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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章 孰不可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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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無道師兄聰慧,常人難及!婉兒之意,正是想要師兄,與越城內那些世家豪門子弟爭上一爭!”

見莊無道冷冷地哂笑,北堂婉兒是視如不見:“師妹我雖有私心,卻也是為了師兄的前程。”

莊無道此時半點都不想與這北堂婉兒說話,若是換在平常之時,自己有北堂家為後盾,爭一爭未嘗不可。

然而既然關系到金丹修士的傳承,估計整個東吳國內的修行世家,都會聞風而動。自己若貿然卷進去,只會被碾的粉身碎骨!

這離塵宗內門弟子的身份,就那麽好到手?即便有公正無私的巡查使監督,大比上不能做手腳,也仍有各種手段可用。私下刺殺,拿家人親朋威脅,可以無所不用其極。

如今的北堂世家,在越城中固然是聲名狼藉。可在六年之前,那古月家也同樣以手段毒辣而著稱。總之這些世家,都沒一個是好東西。

此時卻不能不應付,只求暫時脫身,莊無道也只好是支吾道:“此事且容我考考慮慮,可否過些時日再給答覆?”

北堂婉兒面色不變,微搖螓首:“師兄之言,似不怎麽誠心!”那北堂琴立時就一聲冷哼:“不識擡舉!”

莊無道頓時怒極,胸中就湧起了一股暴躁之念。他在越城街頭混了十幾年,當過乞丐,也曾偷盜行騙,什麽腌臜氣都做過,被世人冷眼相加,也曾被權貴豪奴羞辱,如今已勉強可算是喜怒不行於色。

然而是可忍孰不可忍!這是逼著自己去死,還要惡語相加,那就再忍不得!

這些爭奪那內門弟子名額是死,闖道業天途同樣可能身死,然而後者至少不會連累親朋。

左右是死,又何需受此羞辱?委屈求全不得,那又何需再忍讓?當下就目光冰寒了下來,瞪著那北堂琴:“我就不識擡舉了,你待如何?”

他這幾年在街頭廝混,手上已有數十條的人命。此時脾性爆發,自有股懾人之威,含著亡命徒的兇狠。使那北堂琴的氣息一窒,一時間說不出話來。

北堂蒼絕眸中,此時卻反倒是現出幾分讚賞之色。北堂婉兒同樣微覺詫異,然後就手阻住了已是面紅耳赤的北堂琴,凝聲呵斥:“琴姨,不可對客人無禮!”

又對莊無道柔聲道:“師兄息怒,是師妹我沒把說清楚。既然是要請師兄出面爭奪,我北堂家自然會極力保全師兄安全,絕無後顧之憂。”

莊無道這才怒念稍息,陷入沈默,似北堂婉兒這樣的身份,說出這樣的話的確是有些份量。然而這大族世家的承諾,卻也不可就此輕信。

心念飛速轉動,莊無道依然是語氣淡淡的開口,透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意:“且容我再思量思量。”

“師兄是擔憂我北堂家過河拆橋?”

那北堂婉兒心思玲瓏,稍稍查言觀色,就已似猜知莊無道心意:“師兄這是多慮了!我北堂家既然是要你擠下其中一個人來,自然是要保你平平安安入了離塵宗內門,才能達成所願。你說可對?也不瞞師兄,自六年前那一戰之後,我北堂家與古月家,如今已是死敵世仇。一山不容二虎,這越城中,也同樣容不下兩個千年世家!所以師兄更無需擔憂我會將你出賣。一旦入了離塵宗,有師門護翼庇佑,師兄又何懼古月?”

聽到此處,莊無道才總算是理清了幾分頭緒。聽北堂婉兒意思,是不願那古月家與離塵宗扯上關系。然而其中必定還有著什麽關節,北堂婉兒並未明言,有意瞞著自己。

然而心中卻已有了幾分意動,如此說來,自己倒也不是全無機會。

可隨機又想起了秦鋒,想起了那一眾兄弟,想起了劍衣堂。心中又不禁暗嘆,自己怎麽就卷入這樣的風波裏?

大比之爭,自己不勝還好,勝了之後,難道還能指望那古月家不瘋狂報覆?

北堂蒼絕卻忽的出聲:“你若真能搶下一個名額,我北堂家絕不吝給你那些兄弟一個前程!只需北堂家依然鼎盛,有老夫護佑,有你這個離塵宗內門高徒觀照,越城中有誰敢輕舉妄動?”

他不知劍衣堂,對莊無道的底細也是一無所知,然而卻一眼就洞察出莊無道的顧慮。

莊無道啞然失笑,倒是差點忘了,自己若是能入離塵宗,那就等於是魚躍龍門,再非這些越城世家能隨意拿捏。

不過他是謹慎之人,即便心內意動,也絕不肯就這麽輕易應諾。語氣卻已緩和了下來:“若真是如小姐所言,在下自然不會不識擡舉。然而這並非是我莊無道一人之事,至少要與我劍衣堂的兄弟仔細商量之後,才能給小姐答覆!”

這句話是真心實意,他平生最恨的,就是忘恩負義之人。不能見了富貴,就將自家兄弟的安危都拋在腦後。

身下這輛馬車也漸漸停下,從車窗外望,赫然正是那離塵學館的門前。莊無道也順勢起身:“多謝小姐與蒼絕先生相送,莊某先告辭了!”

若非是不願露怯,他此時是恨不得飛奔著跑下馬車,離這三人越遠越好。

北堂婉兒則與北堂蒼絕相視一笑,不再出言逼迫,亦不阻莊無道下車。只是從袖中隨手取出了一個瓷瓶,往莊無道拋了過去:“我知師兄你還有顧慮,不過也是人之常情。好在此時距離大比還有三月,時間充裕,足可容師兄仔細思量明白。就以一月之期為何?你拳法已出神入化,唯獨修為稍有不足。要參與大比,至少也需練氣境。這瓶裏的血元丹可算我北堂家預支的誠意,事成之後另有厚報。即便最後談不成,也無需師兄償還,師妹我願交師兄這個朋友!”

又提醒道:“師兄你今日是參加小比,那就需小心了。你那位同姓師弟最近可得了大緣法,本身實力已然不俗,又似有貴人關照,切需小心!不過師兄日後若想要在離塵宗門內有所作為,那麽這首席弟子之位,就斷不可落於他人之手。”

莊無道卻是楞楞的看著手中的瓷瓶,這瓶中的丹藥,就是血元丹?

傳說只需一粒,就可使養氣境六重,合氣六重,還有他這樣煉髓境巔峰之人突破屏障,生成真元。踏入練氣境,成為真正修士的靈丹?

記得不久之前,城中的易靈閣就曾經拍賣出三枚這樣的血元丹,每一枚,都是二十兩黃金起價。也就是整整二千兩紋銀!

莊無道輕吐了一個濁氣,才想起要下車。沒去問北堂婉兒,為何不參加小比。以北堂家如今的聲威,離塵學館那個唯一的推薦名額,自然早已是北堂婉兒的掌中之物。無需經歷大比,就可入門。

下了車梯,就見馬原林寒從後面的一輛馬車疾奔而來。都是面色怪異,欲言又止,沈默不語。

直到這北堂家的車隊再次駛動,拐了一個彎後,向城東方向行去,遠遠離開,馬原這才急急開口問道:“那個女娃怎麽說?這個北堂婉兒,我看以後必定是個女魔頭!小小年紀,心腸忒也狠毒了些!”

言談之間,是再無乘船前的迷戀,深深的忌憚。

莊無道卻依然是心情激蕩,手中緊緊握著那個瓷瓶,幾乎將之捏碎。而胸內則仿佛是打翻了五味瓶,滋味覆雜無比。

想起了馬上的那番談話,又是興奮又是苦澀。擡眼看了看周圍那在離塵學館門前經過的行人。莊無道是微微搖頭。

“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,詳情可等回去再說。”

話落之時,人已當先跨入了學館門內。而馬原林寒則是面面相覷,一頭霧水。

今日北堂婉兒特意逼迫莊無道比試,就已是令人奇怪,莊無道方才的神態,則更令人好奇。

……

“莊無道此人,伯父你看如何?”

在游人如梭街道上,馬車依然是飛速奔行,毫無顧忌。北堂婉兒在車上端坐,目澤如流光溢彩。

“這次可真是一個驚喜,原只道他能在降龍伏虎拳法上能初窺門徑,就可能在大比上稍稍阻那位一阻。真不料此人拳法,居然已有如此造詣,居然能夠勝我。說不定也能使那家夥陰溝裏翻船。”

那北堂琴卻是不滿的一聲輕哂:“這是小姐有傷在身,不能全力以赴。破甲尖鋒指中有了不該有的破綻,才給了他可趁之機!”

北堂蒼絕卻沒理會,沈吟著道:“此人乃是真正的亡命徒!人不懼死,奈何以死懼之?婉兒以後不可輕視,更不可逼迫過甚。他是心狠手辣之人,你可發覺,此人總是有意無意,盡量在離你不遠處?距離始終不足兩步,不論是方才在船上將你擊敗之後,還是在這車上,都是如此!太過逼迫,恐遭反噬。此人重義,有英雄氣,是草莽豪傑。若定要用他,就當以禮相待,以恩義結之。”

又對北堂琴冷聲訓斥:“那莊無道雖是五品的根骨,然而其武道天賦強至如斯,降龍伏虎出神入化,修成本命玄術是定然之事。日後至少也是煉氣後期的前程!說不定築基境也可得,非是你能望其項背!你若不想為自己招災惹禍,最好是慎言慎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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